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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慕容钦哲还是义无反顾的去爱了。

因为那是生命的指引。

纪连晟审视的目光中没有带着过多的怜惜,倒像是含着自省。

为什么要爱我……?

他无法亲口告诉慕容钦哲,在这人世间,或许自己时间不多了……

他也无法告诉慕容钦哲,一个人付出了刹那真心,便或许要经受此生无尽的煎熬……

为了自己,值得么?

即便他是帝王。值得么……?

这惶惶宫廷之中,人不负他,他却一个个的负尽了人。

真的……值得么……?

当他走到慕容钦哲身边的时候,他恰好追随着自己的目光,仰起了头。

那个“奴”字,被雨水冲刷的异常醒目。

“大成若缺,也好看……”

皇帝想起那一夜,他捧着慕容钦哲的脸,仔细的端详,柔声的劝慰。

他并不喜欢这个字,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一张绝世的面孔,被人弄的如此残破,实在暴殄天物,可那偏偏是他的伤痛。

纪连晟在这宫中长大,见惯了完璧无暇冠冕堂皇的东西,却反其道行之,深深的被这种残缺所吸引。

他看到了他的伤口,在身上、在心上,……就忍不住想吻他。

忍不住……想……永远……

纪连晟俯视着慕容钦哲的面孔,不知为何,突然就抬起手,轻轻的刮了一下面前之人那英挺的鼻尖儿。

这是一个他会用在女儿身上的宠溺动作,但此刻,皇帝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违和。

慕容钦哲被皇帝这么出人意料的刮了鼻尖儿,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羞赧了。

但再羞赧,那也是心里的。

他不是女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从来含蓄。

纪连晟算算时辰,他居然约莫在这里跪了两个多时辰……

他没有想过要这样为难慕容钦哲,起码在他有身子的时候。

皇帝长叹一口气,伸出双臂去搀扶慕容钦哲起来。

谁知慕容钦哲跪的太久,这双腿已经酸痛麻木的没有了知觉,他领教了皇帝的冷漠、也受用了皇帝的诚恳,但……他实在起不来……

“唔……”他轻轻鼻中哼了一下,使劲全身的气力撑着皇帝的手臂,才歪歪的站起了身子。

活里雅见状就急了,连忙上前帮他。

慕容钦哲摇摇头,示意不用,他觉得还能凭借自己气力站起来……

可他高估自己此刻的身子了。

腹部下侧的抽痛不知为何,在湿凉的雨里直接就蔓延到了大腿的两处内侧。他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双腿麻的简直像两条不听使唤的竹竿。

“陛下?”慕容钦哲不想让他担心,刻意勉力的对他笑了笑。

可那笑容甚是单薄,单薄的皇帝一声长叹就击碎了。

“你呀……”

皇帝想训斥他,又实在心疼的开不了口。连忙对齐歌绕了一下手,齐歌立即就会意,叫侍从拿过了内宫中的紫杉便轿,扶着慕容钦哲坐了上去。

几人将他护送到了皇帝的寝殿里,衣服都没脱,就许他直接坐在了宽大的榻上。

纪连晟负手站在离他一丈的地方,看着慕容钦哲这狼狈的样子,衣衫全部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将那隆起的肚子勾勒的越发明显了。

侍从拿过来一个装着热水的铜盆,铜盆里浸的是一条紫黄色的帕子。

纪连晟伸手将那铜盆截了过来,两下扭干了帕子。

他几步走到慕容钦哲面前,弯下腰,拿着帕子,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给他擦拭着淋雨的额头、鬓角、鼻翼……他的唇,直至他的锁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知为何,皇帝看着看着,突然就动情了。

他不自觉的探过头去,侧过脸,轻轻的吻上了慕容钦哲的唇瓣。

第121章《诱宝》印调

如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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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第一百零三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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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第一百零四章(上)

皇帝留宿慕容钦哲不稀奇,稀奇的是皇帝不留宿慕容钦哲。

两人春宵一夜,纪连晟一直抱着慕容钦哲,直到这天明时分还死死不放手。

慕容钦哲腰痛,撑着身子在他怀里转了一下,皇帝就忽然醒了。

他伸手揉了揉眉间,感觉这时辰也差不多要梳洗更衣,准备早朝了。

慕容钦哲侧卧在纪连晟身边,伸手拨弄着他的长发,只见一根很触目的白发混杂在一头乌黑之中。他伸手将那根白发慢慢挑了出来,指尖一带,倒是让纪连晟的头皮顿时痛了一下。

纪连晟笑,一手摸着慕容钦哲搭在自己胯上的大腿,“这东西越挑越多,还不如不挑它。”

正是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古人言白发逐梳落,朱颜辞镜去。千载风流随波去,且一笑人间万事。

慕容钦哲不知为何,这心头痒痒的,像是不愿看着身边人老去一样。

他弹了弹指尖,依傍在纪连晟身边,摩挲着他的手,却一句也不多说。

纪连晟就喜欢他这副安静的样子。昨夜欢好,将他身子折腾的不轻,这会儿还真想让他再睡睡。

“朕得起来了,你再歇歇……”

纪连晟拍了拍他,不想耽搁时辰,便要起身更衣。慕容钦哲却也跟着坐了起来,他捶了捶腰背,淡淡道:“陛下上朝,钦哲又怎么好一直睡在这儿……”

“朕的家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使不得?”皇帝伸脚蹬鞋,说的满不在乎。

这宫中若论尊宠,慕容钦哲已然到了此朝的巅峰。

皇帝从来没有这样宠爱一个人。这句话,不假。

慕容钦哲还套着昨夜纪连晟的锦缎长衫,这长衫干净柔软,上面一股皇帝身上自然的体味。

他一扭头,似乎又在肩头闻到了纪连晟的味道,不禁让他又多流连了几分。

纪连晟刚起身,这齐歌就端着大碗小盅的进了门。

桌子上一搁,红红绿绿的金丝药碗就看的十分分明。有的是汤药,有的是丸剂,这气味也是各有不同,混杂在一起,倒是鲜活的很。

纪连晟在桌边坐下,也不避讳慕容钦哲在旁,看着这一堆汤药皱了皱眉,却还是端起来逐一的咽下。

长生难,难长生。

即便是这帝王,也不过曲曲凡体一副。

大梁皇室中曾经因炼制长生丹药而送命的帝王迭出不穷,说到底,还不都是不堪一个“老”字,心惧一个“死”字。

纪连晟堪透这世间万物,人生无常,倒也少了几分贪嗔。

元妃就这么走了,曾经的枕边人如此轻易就化尘而去,毫无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