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箜篌尽_分节阅读_56(1/1)

可是,可是,谢紫,你尸骨无存,我此生,又如何才能见你?

我不信神佛,可如若我求遍漫天神佛,跪遍苍生洪荒,就能见到你。

那我一定到佛前哀求,求一个相见。

求一个相见与相守。

他忽然笑了起来,近乎歇斯底里的笑。

容清薇怔然地看着他。

闻青笑得近乎疯狂,眼中那执迷与狰狞的寒光如伤心人的剑,断肠人的刀。

什么江南烟雨,什么富贵温软,什么婉转凄清。

那哪里是我闻青!

我说过,我此生,决不负你。

我说过,谁要毁了你,我就杀了他。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这样偏激执迷的性子是活不长久的。

可为何你却走在了我的前头?

作者有话要说:

☆、年华尽

整整三日。

闻青端坐房内,不吃不喝。

容清薇和衡莲在洗梧台外,相视无言。

没错,闻青已回了洗梧台。

自此,天下皆知,九霄卿唯一的徒弟已经回来。

洗梧台的松树仍旧古雅高耸,好似舒寒凌从未去世一般。

但那青梅煮酒的雅兴,

看梅赏雪的风雅,

早已成了过往云烟,可忆而不可及,零落斑驳在破碎的光阴里。

时光已逝,岁月悠长。

千年一瞬,弹指一生。

这三日里,闻青想了很多,越到最后才明白,

人之一世,悲欢喜乐,不过一场大梦耳。

你看谢紫,今年的雪又要落了,可是你在哪?

明年的桃花也许会再开,你会看到吗?

闻青这时方才明白。

所谓心死,并非戏文里那一般感天动地凄恻哀婉。

而是感觉你还活着,可是这皮囊之下,确已一寸寸腐烂了。

他身后,是明镜如霜,是,箜篌流华。

而那长安上,素帛三尺,以血而书的,却是一曲箜篌。

门外容清薇同衡莲只静默地坐着,扶琉的jūn_duì已快攻到京城。

京城之内,已是末世光景。

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一场盛世的落幕,一场乱世的开始。

这是谢紫拼死一搏换回的浮屠千里,血流成河。

这是君归闲苦守多年的锦绣江山。

朱门被人推开,旧户朱门,高楼深苑,空锁楼中燕。

容清薇看着闻青,忽然不知要说什么。

这么多日,劝慰的言语皆在口中盘桓,今日,却说不出了。

闻青看上去很平静,只是那承了夜雨烟岚的青衫,已成一身白雪长衣。

他本生得秀丽,而今白衣于身,却显出其父宣行之一身冷绝孤高来。

眉如剑,深如黛。

眸如寒星,面如霜雪。

只那袖口处,却是红梅朱砂的颜色,血迹斑斑。

再细看其十指,方才瞧见那道道血口。

“闻青,你……”

“我谱了首新曲子,打算在这末世之时,送给君雁雪。”

闻青只兀自低眉说着不相干的话。

他在唇边轻勾出一抹笑,光风霁月:“这首箜篌曲,名为,《谢紫衣》。”

衡莲与蓉娘皆是无言。

谢紫衣,紫衣郎。

闻青缓缓仰首,一种倦,已刻入他骨骼之中。

让他无心再看浮花浪蕊,无心再看乱世狼烟。

人世弹指一瞬,不过一场梦。

而今那梦醒了,万事早已转头皆空。

往后,那千千万万个昼夜里,他也只能就这么坐着,仰首望着日月星辰。

太阳东升西落,

月上柳梢头,

星陷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