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游戏（1/1）
一头亚麻灰的江衍骑着他那辆白色的山地摩托车把江之送到了学校门口。
刺耳的轰鸣声引得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都往他们看。
江衍单腿撑地，看着正费劲取下头盔的妹妹，嘴角挂笑。
头盔真的很紧，江之像拔萝卜似的，终于把头盔从头上拔了下来，两只雪白的小耳朵被蹭的通红。
江之把头盔还给他，随口道：“我今天没有晚自习，你也早点回去！”
江衍皱眉道：“回去那么早干嘛？爸今晚有应酬，”江衍把头盔挂在车把上：“放学找我去，我带你去吃烧烤！”
江之一听要去他学校，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
“那你晚上怎么吃？”江衍问。
“就..随意吃点，在食堂吃也行。”江之可一脚都不想踏进江衍的学校。
那里有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江衍瞥着她，丢了句：“随你。”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每逢周五下午，班主任都要做一番激励式演讲，以试图让学生们意识到时间的紧迫性，事态的严重性。
黑板的右上角写着高考倒计时。
江之坐在座位上，看着周围些许陌生的脸孔，十年了，很多同学，她有好些已经记不清名字。
“江之，你昨天说给我带的那种蓝莓巧克力呢？”
江之扭头“嗯？”了一声。
和江之说话的是她曾经的好朋友，孟雨。
“就你前天给我吃的那个，你说你在你哥学校里买的！”孟雨朝她噘着嘴。
这些小事，江之早已记不清了。
“啊？我..我忘了。”江之一脸歉意道。
“今天都周五了，我什么时候能吃到？？”
江之抿了抿唇：“我让我哥给我带，周一拿给你。”
孟雨摇着头，“不然..我们放学去你哥学校吧！”
江之一听，忙摆手：“我不去！！”
她才不要去！！
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遇到那个人，她都不要！
孟雨嘟囔着嘴，拉扯着她的胳膊：“去嘛去嘛，你给我带路，下次我就可以自己去买了！”
江之不为所动：“你就忍两天，周一就给你。”
孟雨哼了一声，埋头不再理她。
下午放学，江之收拾书包才发现家里的钥匙没带，她呆坐在凳子上，泛起了愁。爸爸应酬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家，而他那个哥哥，看样子也会在外面呆到很晚。
难道冥冥中早有安排..
她就这么逃不掉吗？
骨子里卯出了不服输的劲儿，江之提起书包，大步跨出教室。
没去她哥的学校，江之在离家不远的街边找了家网吧。
她也没带身份证，本来还害怕网管不给进，没想到对方连要都没要。
江之买了个大桶面，泡了水，然后找了个两台电脑的小隔间坐下。
面吃到一半，隔帘被拉开，坐进来一个男生。
江之略抬眼皮，突然就不太好意思吃了，她默默地将没吃完的半桶面放到一边，又将揭开大半的纸盖盖上，这才打开电脑。
江之随意找了个电影看，余光瞥到旁边的男孩在玩着游戏。江之认得那游戏，是个跳舞主题的网游，江衍有时也会玩，需要手指很灵活的在键盘上敲击上下左右键。
本就就对电影没什么兴趣的江之看着身旁的男生玩了小半个小时。
鬼使神差的，江之关上电影，也点开了桌面那个游戏界面，她注册了个号，却在输入昵称时想了老半天，绞尽脑汁最后起了个她自己的小名：之之。
江之这是第一次玩网游，光是注册个账号就花了半个小时。
终于进入游戏，可惜进了几个房间都被房主踢了出来。
江之气郁地摔了下鼠标。
旁边的男生往她看了一眼，咧嘴笑了笑。
江之扭头看向他的侧脸，憋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
男生摘下耳机，看她。
江之呐呐道：“他们为什么老是踢我？”
男生笑：“可能是因为你是农民吧？”
江之皱眉，农民？
男生指着他自己的电脑屏幕，说：“你看，她们穿的”，接着他又指着江之的电脑屏幕：“你看你穿的。”
！！！
江之有点无语。
真现实！
就因为她穿的不好看，就踢她？
江之问：“衣服在哪买？”
男生说：“商城，不过你得充钱。”
江之又问：“在哪冲？”
男生指着外面说：“找网管。”
江之冲了1000块钱，旁边的男生一步步地教她买衣服买配饰…
江之给自己买了身漂亮衣服，买了对大眼睛，连带着头发，鞋子，一个不落的全买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自己，果然，顺眼多了。
再进入房间，果然都没人踢她了，即便她是可怜的1级，也有不少男的跟她打招呼。
渐渐的，江之所在的房间人越来越多，连观战的位置都占满了人。
江之有点不明所以，因为房间里也没什么人说话。
只有房主一个人在那输着：108，109，110…
江之又扯了扯身旁的男生，问：“他老在那数数是什么意思？”
男生看了看，然后指了指上面的喇叭：“他在刷全f喇叭”
江之看了看喇叭，只见喇叭里也是同样的数字。
“有病。”江之嘟囔一声，随之那句“有病”也输在了游戏对话框里。
7：？
……
7：你在跟我说话？
之之：可能吧。
7：那你再说一遍。
之之：有病。
因为在网络，江之毫不畏惧，换作现实，江之才懒得说。
7：小号？
之之：？
7：大号甩出来。
之之：？
7：别跟我装。
江之看着房主那个叫7的男人信息，62级。
好牛逼的样子。
江之嘴角隐笑，大言不惭道：反正大号级数比你高。
7：呵，是么。
下一秒，江之就被踢出了房间。
！！！！！！！
气的江之也刷起了全f喇叭。
只见大喇叭里飘着：1号房间的7，你卑鄙！
接着第二个喇叭：1号房间的7，你无耻！
第三个喇叭：1号房间的7，你下流！
第四个喇叭：1号房间的7，你卑鄙无耻下流！
然后，站在大厅的江之就收到了7的进房邀请。
江之进了房间，只见下面六个位置除了房主7和她，其他的四个位置都被封了。但是上面观战的位置仍是满座。
江之站在最下面的位置上。
7：把你刚刚刷的喇叭在这里再说一遍。
之之：卑鄙无耻下流！
下一秒，江之又被踢出了房间。
看着那行提示：你已被房主逐出了房间。
江之！！！！！
再下一秒，江之又收到了7的进房邀请。
江之进去。
7：再说一遍。
之之：你真是脑子有病！
下一秒，江之又被踢出了房间。
江之盯着电脑屏幕，肺都要被气炸了！
这人是真的有病吧！
江之气的又开始刷起了全f喇叭，就那么重复着之前的那句话，一连刷了几十个。
7再给她发来进房邀请，江之学聪明了！
拒绝！
不然再等着被他踢吗？！
眼瞅着m币就这么被她刷完了..
江之已经身无分文。
可是她好气！
最气的是2010年没有支付宝！！也没有微信！！
江之气的刷完最后一个全f喇叭，然后接受了7的进房邀请。
之之：你给我等着！
7：怎么？
之之：我要把你名字刷臭！
7：那你继续刷。
江之想说，你以为我不想刷？姑奶奶是没钱了！
7：我等你。
之之：好，你等我一个小时，你要是走，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7：没钱了？
江之气的又摔了下鼠标。
之之：就你屁话多！
7：我等你，早借早回。
江之一边咒骂着，一边掏出电话给江衍打了过去。
语气极为不爽的：在哪？
仅仅两个字，江衍就听出了她的不对劲：“吃枪药了？”
江之长呼一口气，压住心里的火气，放柔了语调：“哥，你在哪呢？”
江衍：“学校”。
江之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学校哪？”
江衍跟她说了位置后，问道：“怎么？你该不会现在要来找我吧？这都几点了？你赶紧洗洗睡觉吧，我过会就回去了。”
江之二话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江之押了100块钱在吧台那，眼下她得打车去找江衍要钱，江之跑去找网管，网管找了她50块钱，江之还不忘叮嘱道：：“我等下就回来，你可别把我机子退了！”
她等下还要回来找那个死男人算账呢！
江之根据江衍说的位置，找到了他学校斜对面小区里开着的一家桌球室。
桌球室里摆放着七八张台球桌。桌上吊着伞型白炽灯灯罩，周围的光线偏幽暗，室内乌烟瘴气，烟雾缭绕，江之捂着鼻子走进去，寻了半天才看到江衍。
江衍嘴里叼着根烟，半眯着眼，弯腰捣着球。
江之还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一时怔在原地，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江之皮肤白，一身浅蓝色连衣裙，站在烟雾缭绕的台球桌旁，纯的有点像天界里的小仙女。
想要不惹眼，很难。
耳边不时传来几声流亡民哨，江之眉头轻皱。
江衍眼皮略抬，看见了她，冲她招手，江之走过去，朝他伸出手：“借我1000块钱！”
江衍不由得皱眉问：“要钱干嘛？”
江之没什么耐性说着：“你给不给？不给我回去告诉爸，你抽烟！你..你还和一群流亡民混在一起！”
江衍气笑了：“我都20了！抽个烟怎么了？再说了，哪来的流亡民？都是这附近学校的学生好不好？”
江之哼了一声：“可刚刚就有人对我吹流亡民哨！”
……
江衍抬手吓唬她：”回去别瞎说，小心我打你！”
说着，他从口袋钱包里数着1000块钱递给江之：“别乱花！”
江之懒得再说什么，拿着钱一溜烟跑出了桌球室。
江之一来一回花了1个多小时。进了网吧就她立马冲了1000块钱。
回到电脑前，江之看见那个7还站在房间里。
江之嗤了声，开始在对话框子输入：姑奶奶回来了！
7：借到了？
之之：小心我拿钱砸死你！
7：那也算你有本事。
江之看着观战的人已经走完了。心里的火气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一来一回，也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突然就觉得无趣了许多。
7：钱都借到了，还不刷？
之之：你也就值那点喇叭，有那钱，我还不如给自己买衣服呢！
7：刚刚不说要拿钱砸死我？我等着被你砸死呢！
江之真心觉得这个7是她见过最不要脸的人了，比那个黎彧还不要脸！
江之在商城又买了两套衣服，然后对7说：我要回家了。
7：你让我等你一个多小时，等来一句你要回家了？
之之：我真要回家了！下次，等我那天心情不好，再来刷你！
说完，江之直接退出了游戏。
江之回到家的时候，江衍已经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了。
“死哪去了？”江衍盯着她。
江之换了鞋，书包往沙发上一撂：“干嘛，你能出去玩，我就不能了？”
江衍站起身，双臂环在胸前，一副说教的架势：“你马上都高考了，还有心思玩？”
江之往楼梯上走：“我的成绩，不用你操心！”
江之的成绩，的确不用他操心，就连爸爸江风益也从来都不操心。
江之洗完澡就躺上了床，大学..全市最好的大学就是江衍念的学校，可惜那个学校里有那个人。可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难道要去外地吗？
不去，她才不要离开家！
江之翻了个身，以她的成绩，去念江衍的那个大学，毫无压力。若不去，屈就其他的学校，她又有点不甘心。
江之一脑浆糊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着…